五月的风,裹着江南的湿暖,拂过西湖的垂柳,在不经意间将我的思绪吹向遥远的北方。此刻,杭州的蔷薇正攀着白墙黛瓦绽放,而千里之外的哈尔滨,应是满城丁香如雪似霞,将冰城染成一片温柔的紫。
记忆里的丁香公园,总在五月初迎来最盛大的花期。哈尔滨群力新区的街巷间,紫丁香与白丁香交织成海,花穗沉甸甸地垂落,仿佛要把春日的私语都倾泻在行人的肩头。枝丫间偶尔探出几簇蓝丁香的幽影,像北国晴空偶然掠过的一抹云翳。老人们常说,这里的丁香是“会唱歌的花”——风起时,细碎的花瓣簌簌飘落,与松花江的涛声应和,恰似李双江在《丁香啊丁香》里唱的那句:“她是多么鲜艳芬芳,使我想起我的家乡……”
哈尔滨人说,丁香是刻在骨子里的乡愁。是的,这座以“东方莫斯科”闻名的城市,将丁香花定为市花,让130万株花树扎根在中央大街的石板缝里、索菲亚教堂的红砖墙下,甚至在铁道旁的荒地上也倔强生长。我曾见过四月末的寒潮突袭,未绽的花苞裹着冰晶,可不过几日,暖阳来临,那些紫色的“小铃铛”便叮叮当当地挂满枝头,比江南的梅雨更懂得何为“破寒而开”,那是丁香的孤勇。
如今的杭州,西溪湿地也有零星的丁香树,却终不及故乡的丁香花开得恣意。北方的花木带着松黑土的浑厚,一丛便能长成遮天蔽日的花穹;而南方的丁香总显得拘谨,像被吴侬软语浸得失了锋芒。每到暮春,我总爱在手机里翻看故乡亲友发来的照片:防洪纪念塔前的花径被游人踏成香雪毯,音乐公园的长椅上落满细碎花瓣,更有那一年一度的丁香节,80位舞者推着流动的丁香树穿越人群,恍若将整座城市化作旋转的花车。
打开案头诗集里的干花书签,信笺上写着一首小诗:“南国红豆生缠绵,北地丁香结岁寒”。忽然想起李双江在2019年哈尔滨丁香节开幕式上,高亢有力地唱响:“当我离开家乡的时候,妈妈向我挥动着丁香……”台下满鬓白发的老人轻声应和,年轻情侣将花瓣别在对方鬓角,连执勤的警察都忍不住跟着拍子点着头——那一刻,丁香不再是植物图鉴里的木犀科灌木,而是穿越时空的密码,将身处江南的游子与故土紧紧相连。
窗外,是杭州的绵绵细雨,而我的案头,一朵风干的紫丁香正轻轻摇晃。它让我看见群力公园的黄昏,晚霞将花影拉得很长很长,直到与我居住的天鹅湾楼宇融为一体;它让我听见中央大街手风琴艺人即兴演奏的旋律,混着马迭尔冰棍的叫卖声,融进永不结冰的乡愁里。
母亲节到了,捧一束丁香花,祝福妈妈吉祥喜乐、健康长寿。
龙头采客:王黎明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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